梦中浮现出洞穴的偏旁,那里没有光亮,像是被时间遗忘,我顺着岩壁摸索,一个踉跄,迎面对上浊黄的眼瞳,一半盛满迷茫,一半盛满单调。晨曦忽然把穴口照亮,它的影子斜挂在岩壁上,阴冷潮湿的洞穴令人生厌,它迈出脚步,沐浴在阳光下:猿人第一次走出洞穴,影子跟着好奇地打量着世界。
天上有飞鸟,地上有走兽。猿人们在丛林中游荡,和别的动物一样,它们喜欢和水有关的一切,在水里“放浪形骸”:梳洗泥泞的毛发,灌满饥渴的肚皮,水汽浸润着它们的每一寸肌肤,每一个毛孔。有时候猿人们望着水中的倒影,好奇的冲着它龇牙咧嘴,对方的模仿让猿人恼羞成怒地拍打水面,与自己的倒影不欢而散。
闪电同不知名的树开了个玩笑,它们开始争吵,火蛇将丛林围绕。迟到的大雨当起和事佬,冲刷猿人被烫焦的皮毛,猿人们的胃代替大脑开始思考,终于,饥饿占据上风,它们捡起烧黑的动物,粗鲁地撬开潘多拉的魔盒,迄今为止所食不过尔尔。焦土之上,猿人们重获新生,它们开始憧憬大火,在火中扯下野兽的皮毛别在腰间,拉出野兽的骨头打击作乐,火焰带来狂欢,光热无限温暖。枯枝上残存的火苗勾起了猿人们的思考...后来的晚上,猿人们用双手搓出希望,影子不在畏惧黑夜,伴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对着夜“张牙舞爪”。
熟肉令猿抓狂,而素食才是生存的保障,“母亲”猿人深知这一点。它们承载着同胞的厚望,野果、野菜是猿人们日常的营养。那年似是饥荒,植物们早早退场,干裂的土地上母亲猿人无助彷徨,猿人们的毛发不再光亮,饥饿驱使它们迁徙,路上难免遭遇袭击,我只记得父亲猿人从黑暗中走出,它们的影子不在靠母亲猿人的“庇护”,最终石矛战胜利爪,自此父亲猿人的影子无比高大。
每个猿群都有各自的王,猿人的数量不断生长,王们不在谦让,也自然顾上伦理纲常。它们獠牙相向,于是猿群成部落,部落变王国,铜铁淘汰石骨,丝绸取缔兽衣,夜明珠和长信宫灯交错的宫殿里找不到王们的影子,它们的影子忙着奴役,忙着封建。一个雨夜,底层的猿人们受够了折磨,在浓的化不开的夜色掩护下,它们的影子挣脱枷锁,阡陌之中,行伍之间,猿人们的呼喊震耳欲聋,直到宫阁屏风上勾勒出刀光剑影的模样,血渍污了黄袍,金字塔的方底翻转成角。好景不长,在重力作用下,又是一阵天旋地转,方底剥落成了角,它们的影子没什么两样,周而复始,可不无聊。
有只猿人奇思妙想,把木头箍成一排,在一个海浪翻涌的早上,告别自己的故乡,它向往未知的远航,栗子般漂浮在海上,远到天际把它的影子收藏,后来这只猿人我也不知去向,它是否寻到了他乡,见到了心怡的光亮? 我乘上时代的浪,看见猿人掀起时尚,马哲横空出世,共产主义有了徽章。一些猿人欲望不断膨胀,有天它们撕下伪装,露出“法西斯”的本相,世俗的诟病迫使它们把影子藏进装甲,在轰鸣的炮火声中,影子吞没土地、珠宝、女猿人。“法西斯”猿人们红着眼喘着气背着山般的影子同敌人顽强抵抗,不料影子大到堵住膛管,在一记哑炮中烟消云散。阳光一如既往的洒在世上,有的猿人低下头颅成寇,有的猿人带上冠冕为王,我为那些死去的猿人难过,它们的影子无法再踏上曾爱过的故乡,该有多么悲伤。
猿人们不再向往飞禽,它们用螺旋桨代替翅膀,比起游鱼,它们更擅长在海上兴风作浪。它们的影子前所未有的繁忙,忙着在白炽灯下起舞,在霓虹灯下疯狂。影子包揽世间光景,也累的有些颓唐,相较之下,猿人们的身形不在佝偻,直立的双脚衬的影子愈发渺小,只是当夜深的时候,影子们倾巢出动,月光为它们指向,它们欢聚一堂,分享各自的点滴时光。
猿人们的喜悦,猿人们的忧伤,我都是听影子说的,在它被踩在脚下的时候,在它忙里偷闲的时候。
恍惚之间,我来到群山之巅,这里的晨昏正在交界,当流星划过弦月,猿人们在山顶面向朝阳,如同万年前的时光,高举双手,大声呼啸,影子在它们身后拖的长长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