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楔子]
一切迎合最怕有缘无分,
时光将记忆的泡沫留在巷口,
等待着离开,亦或重生
[正文]
许久没用的白蜡重新点上,尹随手将打火机一扔。“抱歉,没想到停电了,”我顿了顿,“现在就像,泰戈尔诗集中的——我有群星在天上,而我小屋里灯却没有点亮。”“切,书呆子。”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。“我是法官。”
或许没人会想到,那个夏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合照;那个秋天,让我明白生命尽管如此脆弱也义无反顾;那个冬天,冰墨就像烟火从我所抵达不了的世界坠落,我试图寻找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成一个完美的世界,可曾想,有的人一旦离开,就真的离开。最后,徒留苦涩的苍穹,所有星辰也不再拥有梦的轮廓。
“阿尹,好了吧?你真好,三周没来上课,三周!对了,你收拾东西干嘛?你还要回家?请假也不用把全部东西都带回去吧?”见尹将书一本本地装进书包,我愣了愣。“不读了。”尹站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。“不...不读了?你疯了!你成绩这么好!因为钱?你拿了助学金的!”“那又怎样?我又不喜欢读书。”尹背上书包,往外走。“那....我们还能再见,对吧?”“那当然。”
对于尹的离开,老师没有过多解释,同学们开始很震惊,继而又恢复了平静。班里有人离开,我已经习以为常了,但这次不同。
好容易到了放学时间,我匆匆赶往尹的家。妈妈在上班,并不知道我放学后去哪里。尹的家门的隔音不好,尽管里屋房门紧闭,我仍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和一个男人安慰的声音“哭有什么用?那不还有一个吗?也好,剩个男孩,传宗接代。重庆治太贵了,咱都欠了十五万啦!”“那是你女儿!亲女儿!那怎么办!没钱也得治啊!”“就在二医院化疗吧,医生说了,一周三次。”“一次多少?”“...3000”“....”我心咯噔一下。我给自己宽宽心,径直来到尹的房间。尹躺在床上,看到是我,她的头转了过去,继续凝望天花板。她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。我关上门,轻轻地。“...你...病了?”“嗯。”“什么病?还需要休学。”尹转头看了我一眼,泪就涌出来,左眼的泪水越过鼻翼流进了右眼,混合了右眼的泪水留在床上。我有点慌,在衣兜里翻找纸巾。“白血病。”“......啊?”我的动作戛然而止。我没有悲伤,脑中只是一片空白。
“该不会是,误诊了?”尹摇摇头。“我也不信。跑了好多医院.....开始是肚子疼,然后头晕...医生说不治疗的话只有三个月了...”我每一句安慰的话在都那么苍白无力,只好坐在床边,陪尹流泪。
之后的日子里,我时常去看她,但因为考试,我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,间隔时间越来越长....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尹。她坐在床上,手边放着陪伴了她三个多月的日记本。她说,“菱,你读过《白夜行》吗?里面有句话,我特喜欢——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行走,尽管我的身边亮如白昼,而我仍然身处黑暗。奶奶说,人死后,天上的星星就会熄灭一颗,很少有人会在意你房间的灯亮没亮,你的星星亮没亮,只有真正爱你的人,才会把你的生命是为他生命的全部。人对光的探寻总是无止境的,对吧?”望着尹一厘米不到的短发,我无言。
那个晚上,当我路过巷口,听到小店里传出歌声:曾经一起欢笑,一起玩耍,以为快乐在一起只是寻常,以为离别遥遥无期,转眼却曲终人散...那晚,达州城下了三年来第一场雪。我不知道的是,那句我自愿放弃治疗,早已暗示着两个星期后,尹房间的灯再也不会亮起。
“大家再确认一下身份。”
“准备好了吗?”
“三,二,一,天黑,请闭眼。”
【献给我已逝的朋友尹馨乐,纪念她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