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窗,阳光正好
夜晚,守着一盏台灯,橘黄的明亮,是我所依恋的柔和。小小的沙发,是心中缱绻的温暖,抬头,刹那与星河撞了满眼,仿佛身上的睡衣突然变成了燕尾服,温馨的房间变成了华丽的舞池,手上的特仑苏变成了威士忌,轻抿一口,踮起脚尖飞跃,对星星说:“与我共舞吧,一直到天明——”
当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,我早已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,台灯亮了一宿,静静地守候。我的小房间背光,窗户永远向夕阳的方向敞开,无法偶遇朝阳。但其实我发现每天的夕阳总比朝阳要绚烂很多很多,只溢进房间一点,便足以渲染每一件物品,夕阳轻轻覆盖,带着浅浅的暖和时光的陈旧感。每当这个时候,坐在房间里或看书,或折纸,再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干,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。
我推开窗户,撑着脑袋,望着窗外,风轻轻吹进房间,荡啊荡,留下窗外的消息,熟悉的乡野,熟悉的邻居。不禁想起了哥哥,我上初中时,哥哥已经高二了,各自的学业都不轻松,也都不经常回家,我们很难碰面了。我揉揉眼睛,在脑海里描绘哥哥的样子,但是太久没见,怎么勾勒也画不清熟悉的轮廓,哥哥开心的时候弯弯的眉眼,清脆的声音含笑,这样想啊,想啊,眉毛是什么样的呢?弯弯画上一笔,不对呀,不该是这样子的,眼睛也没有那么奇怪,咦,脸怎么那么胖,真的记不清了呢。
我抽搭一下鼻子,陷入回忆中。小时候最是有趣,奶奶在一楼叫吃饭,喊破了喉咙,哥哥在三楼也听不到,只有我来担任这个传声筒了,那时小小的我以为这是一个多么神圣而有意义的工作呢,每天乐此不疲,哈哈。以前是奶奶在一楼叫我:“吃饭啦,叫哥哥哦!”我跑出房间,穿过客厅,在二楼楼梯口大声应答,身后被我踢倒的垃圾桶还在可怜的晃悠,但我丝毫不理睬,大声喊:“听到啦——”,然后哒哒哒跑上三楼去,虎头虎脑冲进哥哥房间,毫不客气地拍拍哥哥被子下毛茸茸的脑袋,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:“吃饭啦!”嗯,他迷蒙的应了一声,我再次提高声音:“吃饭啦,还不起床!!”他堵住耳朵皱眉,一下子坐起来:“哦哦哦!”然后疯狂地挥舞手臂:“我要疯啦!”那个时候哥哥六年级,我一年级。他气势汹汹将目光转向我,猛地龇牙,冲我挥拳,我惊叫一声,抬手挡住头,紧闭眼睛,再睁眼却见他收回手,并未打算真的揍我,显得无可奈何,而又生气,摸摸我的脑袋:“你怎么那么闹腾啊,小点声不行吗?乖一点吧!”我翻了一个白眼:“谁让你不起来?”
为了不让哥哥继续过这样不得安宁的日子,只能换一种方式了。变成了奶奶叫我,我翘着腿,吐掉瓜子皮,放下手里的东西,把窗户推开,伸出头去,朝上面大声喊:“哥,吃饭!”哥哥把窗子推开,向下面应答:“听到了!”我们房间窗户在一个方向,我可以从下面看到哥哥伸出的脑袋,夕阳落在脸颊,笑容灿烂得晃眼。
夕阳照进房间,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跳舞,我腾地站起来,一把推开窗户,阳光不受任何阻拦,忽地热烈起来,探出头去看,风吹动额前的碎发,吹动哗哗作响的竹叶,邻居后院里棕色的牛仰头哞哞叫着,松树林毛茸茸的边缘清晰可见。我的小窗户像画框,这一切层层叠叠相互掩映的景物,构成了我童年最美的画卷。